随芳歇

48 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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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修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一片空荡荡，身边也没了人影，但他仿佛还是能感受到那种沉稳而体贴的气息。这种气息让他在逐渐清明的过程中，心情格外愉悦满足。

    ——除了略显吵闹的电话铃声。

    这一觉他睡得畅快舒爽，醒了也不觉得头疼不适，所以他并没什么起床气，慢吞吞地接起了还在响的电话：“喂？我没叫什么服务……”

    “先生你好，王杰希先生要求我们在两点半的时候用电话叫醒您。”非常礼貌客气的女音。

    “……谢了。”叶修说。

    “不客气，这是我们职责所在。如果还有其他事情，请拨打前台电话，一定为您竭诚服务。”

    叶修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停了一会儿，不由自主笑了。

    当他去退房的时候，前台小姐惊讶地睁大了眼，尽管她立刻就低头用其他事情来掩饰自己的情绪，但叶修还是眼尖地发现了。

    ……耳根那种谜之红晕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不对吗？”叶修忍不住问。

    前台见他问起来好像耳根更红了，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叶神……是在问我吗？”

    叶修看了看周围，除了他们两个，没其他人。

    “呃……”前台犹犹豫豫说着，“所以刚才王杰希大神让我叫醒的，就是叶神您吗？”

    叶修坦然点头。

    前台好像有些控制不住的激动：“两位大神的交情好像比看上去更好？！”

    这要看你是什么定义吧……叶修不确定地想，他们现在都互相告白过了，应该不能以友情来衡量了吧……

    因此叶修十分自然地回答：“是很好。”

    前台更激动了，脸都红了。她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目光迅速看了一眼叶修，咳了咳正色：“那个，不好意思啊叶神，我有点失态了……啊啊啊啊叶神不会怪我吧？！”

    看来是他的粉丝？

    叶修微笑摇头：“不会，我可以走了吗？”退房需要办这么久？

    前台连忙道：“可以可以！”然后她继续用更加不可描述的眼神目送叶修离开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叶修觉得心里十分轻松，满腔郁气一扫而空。那围困他许久的悬崖面前，终于出现了一条康庄大道，一切风浪铁索化为乌有。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回到安全地带。

    满心舒畅。

    这些天来其实他一直都没怎么好好休息，没有失眠那么严重，却也抽烟抽得远比以往频繁。他尽力瞒着其他人，尤其是苏沐橙，但怎么瞒得过和他同一间房的魏琛呢？

    魏琛一开始还欲言又止，他以为叶修是花了太多精力在比赛上，所以要用更多的烟来提神，哪里会想到是他心结严重。后来实在看不下去，好几次玩笑般地变着法从他这里抢烟。

    叶修无奈地要阻止他时，他就义正辞严地作势要告诉苏沐橙。叶修只能妥协了。

    但今晚，叶修想，他终于可以做一个好梦，有一个好眠了。

    “沐橙。”

    回到上林苑，下午的训练已经开始了，所有人都十分认真地提高自己的荣耀水平。苏沐橙有些心不在焉地开着训练软件，联盟第一枪炮师手下的长发的美丽少女已经打空了好几炮了。

    她虽然被叶修和魏琛瞒着，但哪里看不出叶修的异样？

    知道叶修去找王杰希了，她有些心情复杂。叶修已经耗费了许多心神，比赛、战队、公会，毫不留情地消磨着他的职业寿命，他不是当年那个精力充沛可以肆无忌惮的少年了。而现在，他还要为那些原本应该给他带来缓冲和安定的感情而操心吗？

    苏沐橙正恍惚地想着，就听见有人叫了她一声。

    不需要思考，大脑已经自动分辨出来人身份。

    她下意识绽开明艳的笑容：“叶修，训练迟到了哦。”还转过头去朝他调皮地眨眨眼。

    瞬间训练室里的几个人都转了过来——小辈们投来了关切的眼神，不好介入前辈们的聊天中，而莫凡只是看了这边一眼，就完全沉浸在他的世界了。

    包子可能想要说些什么，被一旁的乔一帆和罗辑赶紧捂住了嘴示意不要开口。他只能疑惑地继续训练去了。

    叶修：“……”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总算回来了，来来来，正好练习一下团队合作，我和老魏都把名单分好了！”方锐哥俩好地拉过他打开了文档。

    叶修看了看魏琛，又看了看苏沐橙：“你们真没什么事儿？”

    早就被方锐八卦科普叶修去找王杰希了的魏琛不耐烦地说：“当然有事了，少了你我们少个治疗，都不能练团队赛！怎么磨合队友？！这不算事儿？”

    叶修依旧很怀疑。

    

    苏沐橙笑得很甜美：“队长训练迟到我们都还没算惩罚呢，叶修你要是继续耽误时间，果果马上就要来了。”

    一想到老板娘毫不留情的咆哮，叶修赶紧说：“别别别，我们这就开始吧，我找找，昨天那张牧师卡好像就在抽屉里……”

    看着叶修翻找着账号卡，苏沐橙特别复杂地收回了眼神：她和叶修相处时间那么长，当然一眼就可以看出叶修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什么大事定下来了一样。

    而这是他从王杰希那儿回来之后……

    苏沐橙想起昨天，比赛之前按理双方队员都应该握个手表示一下友好或者什么，当时叶修和王杰希都是一脸正经，看不出什么端倪来。但她离叶修很近，在对方转身的一瞬间，到底还是看出了一些波澜不惊之下的异常。

    就是这点异常，让她看出了王杰希在叶修心底的不一般。

    当时苏沐橙很心惊。

    她有点懊悔，如果叶修真正喜欢的人是王杰希，那么她之前让叶修认清韩文清的感情，会不会是好心办了坏事？她不愿叶修的情路再加挫折，更不希望叶修和那个人错过。

    所以当时苏沐橙就打定了主意再不插手。她看着叶修出门，又看着叶修回来，现在，她虽疑惑叶修的打算，却也不会再去多问了。

    但她不问，不代表叶修就不会说。

    团队练习结束后，正好是晚饭时间，陈果带来了香气四溢的外卖分发给众人，看了苏沐橙一眼。苏沐橙给了她一个微笑。

    陈果悄悄松了口气。

    她们自以为做得不动声色，这一切却全都落在了叶修眼里。

    叶修低头吃饭，漫不经心地和方锐魏琛进行着对喷的日常活动。其他人如唐柔罗辑，都在无奈而虚心地接受着垃圾话的熏陶，包子时不时助阵叶修结果反坑了他好几次，幸好叶修功力了得一一闪避并反弹。陈果压抑着火气翻着白眼，只等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

    莫凡……莫凡在静静地吃饭。嗯。看上去很沉默高冷。

    饭后有的人去走走消食，有的人继续去训练了，伍晨来找叶修，当时就给他看了U盘里长长的一串清单，叶修无语了半晌。

    “……我记得我有给他说过，要节约一点吧？”

    伍晨很诚恳：“是啊叶队。”

    叶修更诚恳地请教：“老伍啊，你我都是过来人，银装的研究多多少少都知道点，你能告诉我关大爷到底是穿越了还是怎么的，这材料怎么就一周差点耗完了呢？”

    伍晨充分见识到了叶修的无耻。这位大神浸淫荣耀十多年了啊！联盟创始初就四处闯荡了啊！自己哪能比得上他知识丰富全面？怎么就给自己扣了这么一顶大帽子！还“你我”都是过来人！队长你扪心自问我有你过来得早么！！伍晨表示压力山大。

    他赶紧给自己说公道话：“……叶队，银装方面还是你更擅长一点，我可不敢跟你比。要不队长你自己去和关先生说说？”

    他是一万个不想去和关榕飞这个研究狂人争论这些！

    不知道是不是以前和叶修争论多了的缘故，这个关榕飞每次一提到这些都能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地和你说一大堆，搅得你晕头转向最后莫名其妙就点头同意了！

    伍晨每次从技术部出来，都觉得身心俱疲，作为公会会长的尊严都没有了！！老实人也不是这么欺负的啊！

    因此他一说完这句话，顿时觉得自己非常聪明，就让自家队长这个全联盟的祸害去和那个研究狂人过招吧，虽然这样做有点对不起叶修……

    岂料叶修严肃起来，十分具有正义感地说：“老伍，谦虚了啊，你是公会会长还是我是公会会长？银装一向都是网游部和技术部合作，我怎么可以越俎代庖呢？”

    伍晨目瞪口呆。

    叶队你上次和关榕飞讨论了一晚上还指使网游部四处搜刮材料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啊！

    “我平时随便使唤差遣公会成员就已经是对老伍你的不尊重了，现在当然不能继续下去。”叶修十分亲切沉痛地将他要递过来的U盘一推，“所以这个清单还是你去和榕飞好好商量交涉吧！我相信你的能力，老伍，加油！”

    伍晨张大嘴呆呆地看着他，三秒之后，他恍惚地收回了U盘，认命地走了。

    一旁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又在欺负好人了。”笑声清脆好听，十分有辨识度。

    叶修转身摊手：“我也不想和榕飞吵这些啊。”

    “因为他意外地在垃圾话上也很有战斗力吧。”苏沐橙掩嘴。

    叶修点头：“尤其是遇到这种事，威力不比少天差……”说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恐怖的经历，有些心悸地揉了揉太阳穴。

    “怎么了，头疼？”苏沐橙立刻问。

    “是有点。”叶修说，“不过好多了，前段时间总这样。”

    苏沐橙沉默了一下，轻声说：“是失眠了吗？我……有几次起夜都看到你在阳台抽烟。”她的房间和叶修的房间位置比较奇特，从特殊角度可以看到一点点。而黑暗中的火光，哪怕再微弱，也能察觉到一丝半毫。

    叶修惊讶了一瞬，然后叹：“果然瞒不住你。不过没那么严重。”

    “很为难吗？”

    苏沐橙说。

    叶修凝神想了想：“当时是有点。不过现在，我已经想好了。”

    “我能……”苏沐橙犹豫着开口，“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吗？”

    叶修坦然说：“当然啊。不管我做什么选择，都没想过要瞒着你，和叶秋。”他环顾四周一圈，饭厅里面已经没有了其他人，略显得空荡，但对于叶修和苏沐橙来说，彼此能在一个地方，那么无论如何，也不会觉得孤单清冷。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亦亲亦友，区别于所有单纯的亲情或友情。

    而现在叶修要做出的选择，会为他们之间带来一点变化，两个人都清楚，这会是足以影响他们两个、却也能带来更多温暖的变化。

    “我想和王杰希在一起。”他浅笑着说，“我想好了。”

    苏沐橙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了沐橙？”

    “只是有些后悔没有录下来。”苏沐橙俏皮地朝他眨眨眼，“不过最后悔的人，一定是没能亲耳听到的王队吧。”

    叶修也赞同：“有道理。不过，”他黑白分明格外清透的眼里带了点柔和的笑意，“我会亲口告诉他。”

    

    苏沐橙回到房间，耳边还在回荡着叶修的那句话和脸上柔软的笑容。

    你是真的决定好了吗？

    她不由自主地再次笑了，一看到手机，却又禁不住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口气。该不该告诉他呢？这对于叶修，对于王杰希，对于所有人，会有什么样的改变？

    算了……

    苏沐橙不确定地想，到时候再说吧。一切该来的总会来，但她最起码，能让不愉快的事情晚一点降临到珍惜的人身上。

    想着她飞快打开了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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