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芳歇

47 告白

嗯，七夕，告白，十分搭配的一章

正好适合今天发

七夕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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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修眨了眨眼：“我怎么看你了？”

    好像在控诉我会对你不利，或者会指责你。

    但你不知道的是，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让我费尽心思地对他好，那就是你了。

    王杰希没说话。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掌心下，叶修长长的密密的睫毛在无措地律动着。被蒙住了眼而只露出一部分面容的他，看起来乖巧又无害，仿佛失去了那一层随意坚强什么也不在乎的外壳，假象般地裸露出了极其少见的柔软。

    这让王杰希心疼又心软。

    其实他是知道叶修这次来见他，一定是意有所图的。

    他那么懂叶修，能理解他的每一个举动，又哪里会猜不出来叶修的心意？从出人意料的冷处理，到出人意料的解封，还有前段时间在群里犹如沸沸扬扬的闹剧一样的吻痕事件，就算他不知道其中到底有着怎样具体的起承转合，却也一步步配合着叶修，走向那个叶修所希望的方向。

    他不问，不说，不做。不去探询任何事情，不去触碰任何地雷。

    叶修不想见他们。

    王杰希模模糊糊感觉到。

    这不是因为他厌恶排斥他们。正相反，叶修重视每一个人，想避开直接的对峙和冲突。他需要反复比较每一个人喜欢的分量，又比较自己感情的天平，才能做出不会让自己后悔、也不会让那个人痛苦的决定。这其中，每一分每一寸每一个毫厘，或许稍微一个误差，就能翻天覆地。

    但感情是很难衡量的。

    而且这不是叶修所擅长的。

    过去二十多年来，他一视同仁，懵懂不知，一切关系的界限都是那么分明而模糊。朋友就是朋友，后辈就是后辈，干净利落，没有横生枝节。然而与此相反的是，他的喜欢和讨厌，爱与恨，似乎只是一种概念，他知道却并不真正在意，嘉世是如此，刘皓是如此，方士谦是如此。

    于是他陷入了困境。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更喜欢谁，也就不知道自己应该选择谁，可又不愿辜负任何一个人的深情。

    最纠结的时候，叶修是不是希望过一切重来，没有人爱上他，他也就不必为身边人的痴狂而心神不宁？

    王杰希甚至这样想过。

    他本来充斥着许多疑问，比如你是不是不想看见我们，比如是不是曾辗转反侧为自己的选择而难过，比如你对那两个人究竟是什么看法，又为什么要来找我，比如你和韩文清是不是真的……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丢掉对叶修用意的猜测和怀疑，但是这一刻，他统统都问不出口了。

    不管叶修是怎么想的，他还是主动来找自己了，而且对自己的亲吻一点也不排斥，还那么自然地和他温存，不是吗？

    王杰希反复告诉自己，聪明一点，不要在这种美好的氛围里那么清醒，不要破坏它。

    于是他拿开手，对着叶修开玩笑：“就是那种特别喜欢我的眼神。”

    他以为叶修会翻个白眼说他自恋，或者随便什么嘲弄的话，但叶修只是眼珠不错地看着他，说：“是这样吗？”

    王杰希点头。

    “那你为什么是这幅表情？”

    叶修反问。

    王杰希一怔：“什么？”

    “如果我真的这样看着你，你应该会很高兴吧？可你这神色一点也不像。”非但不像，反而笑得又勉强又难看，他简直都看不下去了。

    “杰希大神，有什么事都憋着，很容易伤身又伤心啊。”他认真说。

    王杰希轻笑，却没说话。

    “沐橙说的，我亲身体验过，真的很有道理。”叶修反握住他的手，用着大人劝不懂事的小孩的口吻，让王杰希有些想发笑。但软被之下他们肌肤相交，彼此的温度都似乎融在了一起，这又让他笑不出来。

    他本来已经打算缄口不言，可叶修是如此敏感而体贴，他在乎他，所以不允许自己错过对方的失落。

    当王杰希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任何词语都不能形容他的喜悦。与他肌肤相亲的那只手，触感突然变得极其鲜明，脉脉的温情从连接的地方一点一点漫上来，像温柔的海水包围了他。

    那是叶修的鼓励。

    “那我应该接受你的善意了？”王杰希调侃了一句来缓和心情，仿佛下定了决心，最后缓缓说，“你今天到底为什么主动来找我？”

    别拿其余借口敷衍。

    抛去那些细枝末节，只有这一个问题，是最重要、他最想知道的。

    叶修松了口气，无奈地说：“看你这么郑重，我还以为你想问什么兴欣的机密呢，原来就这个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原因吗，看来你真的不怎么信。”

    “我问了兴欣的机密你就说？”王杰希果然问。

    叶修警惕：“当然不可能！”

    “那就告诉我原因。”王杰希当然只是顺势开个小玩笑，很快就拉回了话题。

    叶修想了想：“其实我只是听了少天的话，有个问题，然后就来找你要答案了。”

    “什么答案？”

    王杰希追问。

    叶修似乎有些难为情地迟疑了一下。

    这种赧然的表情在他身上十分少见，不，应该是王杰希从未见过。王杰希仿佛有了一种预感。但叶修已经飞快地恢复了他向来的平静，最终笑了起来，于是一整个宇宙的星似乎都流入他眼底，熠熠生辉：

    “我只是发现，只要一想到你会来我在的城市和我比赛，我就很高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在你登机之前不见你一面。然后我顺着心意来了，又发现，无论你做什么说什么，我都很乐意。但如果你有一点点的难过，我也会很不好受。

    “简单说，大眼儿——我喜欢上你了。”

    ……

    王杰希懵了一秒。

    巨大而空阔的赛场上，原本王不留行和君莫笑双双对峙，两边都只剩下了最后一层血皮，维持着紧张而微妙的平衡。但就在此刻，君莫笑突然特别犯规地给他来了个混乱之雨！

    还趁乱一个天击直接将他浮上了空！

    最后龙牙一击毙命！

    多么简洁利落又粗暴低级的杀人手法！而他偏偏就着了道！！

    “喂，王杰希，你傻了？”叶修举起另一只同样十分漂亮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王杰希一脸空白。这种状态维持了好几秒，他终于从欣喜若狂中醒了过来，看着叶修笑意里渐渐带上了一点忐忑和期待的神色，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叶修，有没有人告诉你，告白的时候别叫外号？”

    ……

    叶修自暴自弃地想，还不如傻了呢。

    “真的，很破坏气氛。”王杰希还特别认真地强调。

    叶修利落地抽回手：“呵呵。”

    呵完他就十分冷酷无情地转了身，背对着王杰希，一副“我要睡了别打扰我”的架势。王杰希鲜少看到他如此孩子气的一面，绷不住笑了一声，从背后深深地抱住他，叶修不反抗也不迎合，消极对待。

    “生气了？”

    王杰希试探。

    “没有。”叶修说，“睡吧，你下午还要坐飞机。”

    “你不想听我的回答吗？”王杰希低笑着想逗他。

    “王——大——眼。”叶修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咬着牙，一字一字说，“睡，觉。”

    王杰希觉得他已经快要抑制不住笑出声的冲动了，但叶修格外冷漠地看着他，实在容不得他太过放肆。于是他只好收敛起笑意，亲亲叶修的唇，维持着淡然的口吻，十分顺从地说：“好，我们睡觉，不过别背对着我。”

    叶修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

    王杰希视若无睹，自顾自重新抓住叶修的手，将他同样修长的手指挤进叶修指间，两双不同肤色但都保养得精致好看的手十指相交，严丝合缝。

    还在交扣的手背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我也爱你。”

    他朝着叶修微笑说，这个时候还不忘偷换字眼，果真是套路深，但是那从来淡淡的声线如加了一点催情剂的酒香，让叶修想起不知从哪看到的一个词语，春风沉醉。

    然后他不等叶修回答，就若无其事地睡了。

    梦里叶修任他胡天胡地，为所欲为。梦外叶修无语地看着居然如此听话的王杰希，只能认命地充当起抱枕。

    闭上眼后，他还是微微勾起了唇。

    王杰希醒来的时候，叶修反而还在睡觉。

    他半张脸埋在王杰希怀里，半张脸对着王杰希，眉头舒展，午后的阳光透过浅色的窗帘倾泻在他脸上，苍白的脸庞仿佛被打了一层红润的柔光，连唇色都鲜艳了几分，还有些深吻之后的余肿未消，看上去十分地引人采撷。

    王杰希毫不犹豫地亲了上去，又不想扰醒他，动作万分轻柔，几乎就是碰了碰。

    “我们在一起了吗？”

    他低声问那个尚在沉睡中的人。

    空气沉静，但他蓦地笑起来，仿佛对方突然醒来，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复。

    “等我。”现在还不是时候……他稍微紧了紧十指相扣的手。等我把一切都安排好。

    无意间被承诺了的人静静地躺在他身边。

    他一点一点地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指，就像恋恋不舍，放任自己的视线克制而温和地一寸寸隔空抚摸过睡着的人，光洁的额头，挺秀的鼻尖，细白的脖颈，宽瘦的前胸……

    今天之前，他还对叶修百般猜测，小心翼翼，现在，他却可以毫无顾忌地用亲密的举动表达自己的爱意和珍惜，不必担心叶修会抗拒。

    这一切，全都是因为叶修的一句“喜欢。”

    那两个字从叶修的唇流泻出来后，就像是带着某种甜蜜而不可抗的魔力，深情得到回报，关系得以升华，无数无形或有形的人事都有了改变——最关键的是，他，成为了叶修生命和未来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而他既然走到这里，就再也不会给叶修将他甩开的机会了。

    王杰希最后看了一眼正在好眠的叶修，帮他拉好了薄被，走出房间，和微草其他队员去前台退房。

    “一共十四间是吧。”前台小姐确认。

    “不，”王杰希说，“十三间，我那间留着，麻烦你们……”他看了看时间，“两点半的时候去敲一下门，或者给里面的人打个电话，一定要确认他醒了。”毕竟午睡的时间太久了不好。一个半小时，刚好一个睡眠周期，可以让叶修得到充分的休息。

    微草其他队员面面相觑。

    他们当然知道队长有午睡的习惯，也当然知道叶修进了队长的房间就一直没出来，但看这样子……莫非这两人是同床共枕？

    咦？

    队长这种性格的人，什么时候和叶神关系那么好了？

    “队长。”

    登机之前，许斌看了看站在一旁淡淡望着这边喧闹队员的男人，终于还是上前低声说，“也许这个问题很唐突，由我来问也很不尊重，但是……”他犹豫了一下，咬着牙继续下去，“我还是想问问，你对叶神……是那种感情吗？”

    “你看出来了？”王杰希说。

    许斌忙道：“我不是觉得有什么，就是想问问……”他至今也忘不了当时王杰希看向叶修的眼神，那么柔和又全神贯注，连身边队员的存在都忘了！

    这么浓厚的感情，许斌不用猜都知道，那绝对经过了漫长时间的发酵，才得以深深扎根，而此前微草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要不是他偶然看到，恐怕还会继续无知下去吧……

    许斌其实很有些不安。

    抛开同性的原因不说，光冲着叶修这敌队队长兼全联盟最让人头疼、也最传奇的职业大神的身份，恐怕就没谁知道了还能安稳吧！更何况还跟他们微草最尊敬的队长有关！！

    慢着……

    莫非队长谣传中的那个“女朋友”……就是叶修？！

    许斌突然惊恐地想到，下意识看向王杰希，他眼里的情绪就这样暴露无遗。

    王杰希笑了笑：“反感吗？”

    许斌想了想，反感倒不觉得，就是震惊加担忧……话又说回来，他再反感也没用吧？

    “队长，你们……都是不同战队的啊，而且还很受关注……”许斌不觉得王杰希不会考虑这些，但他还是尽力地表达了自己的担忧。既是出于后辈兼队友的关切，也是出于战队副队长的责任。

    王杰希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说：“放心，这只是我们的私事。”

    而公私分明，向来就是任何一个职业选手，尤其是战队队长，应有的担当。他和叶修在荣耀圈浮浮沉沉那么多年，还能拎不清吗？

  

    许斌一下子就没声了。

    “那……”他顿了顿，含糊地小声说，“队长加油啊。”

    王杰希淡淡说了声谢，看着他转身的背影，没有告诉他，其实这并不是他全部的意思。

    他是微草的队长。

    对于微草人来说，这个事实，从过去到未来，哪怕有一天他退役了，也永远不会变。他依旧会为战队周全考虑，用心良苦，这份责任，还是和以前一样。

    但对于他自己而言，到底还是有什么变了。

    他是微草的，微草却已不是他的全部。

    终究有一天，微草会不再需要他，他要和那些曾亲眼看着他们成熟起来的队友们分离，他的世界却不会因为这分离而孤独荒凉，而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分量更加温柔充实。

    那个人，就是叶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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