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芳歇

07 漏嘴

       之后几天林煜都没再出现，叶修没对此发表什么看法，可能是压根不知道这人来过。倒是所有人都神奇地发现总有个侍应员妹子每天早上都按时去送饭，一开门，笑得优雅又真诚。叶修不好意思辜负人家的好意，只能苦逼地起床，又不知道什么原因。

       “妹子看上你了？”

       黄少天不可置信，“不可能啊！放着我这么一个英俊潇洒的偶像不献殷勤，找上一个已经过时的？”

       “英俊潇洒？”叶修瞄了他一眼，又和蔼地看了看周泽楷，好整以暇地挑眉，你在逗我？

       对他这种欠揍的表情黄少天已经形成了下意识的反应，丝毫免疫力都没进步，眼看着就要上去怼死他，张新杰千钧一发地开口：“应该是有人拜托她这样的。”

       “谁？”

       众人纷纷好奇。

       张佳乐灵光一闪：“你是说林煜！”

       “他啊。”叶修恍悟。

       黄少天成功地证实了妹子并没有被叶修的“人格魅力”吸引的猜测，特别好心情地作势同情：“啧啧啧，老叶啊，你看，好不容易有了个绯闻对象……真为你的人生大事担心啊。”还哥俩好地拍他肩。

       苏沐橙心里翻白眼，他要的又不是妹子。

       叶修问旁边的喻文州：“世邀赛结束，蓝雨和我们兴欣来个友谊赛吧。”

       喻文州想了想，搞不懂叶修葫芦里卖什么药，反正叶修不说蓝雨也要申请的，便微笑：“可以。”

       叶修又说：“但是人选必须有一个条件。”

       黄少天顿时如临大敌，怕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老叶你别耍花样啊，以为我不知道你偏袒那群小的吗！年龄不是问题！”

       “放心，我很公平的。”喻文州还没问，叶修已经淡定说，“必须是妹子。公平吧？”

       黄少天用一脸“你怎么能这么无耻”的表情看着他，久久没说话。喻文州表情如常，但是仔细看，还是能发现他嘴角的笑容有一点点僵硬。

       苏沐橙楚云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轩赶紧转移话题：“话说那个林煜是什么人哪，听起来来头挺大啊，还可以吩咐酒店的人？”

       他没记错的话，这酒店可是非vip不能住，就连里面的侍应员都万里挑一严格得跟挑空姐一样。

       其他人好好解释了一番，李轩打量了一下叶修，有点想象不能，感慨：“真没想到啊，叶神不愧是叶神，不过这个林少也太体贴了吧，我和羽策关系那么好都没这样过。哎，老王，我只听说过你对你弟弟才这样。”

       王杰希淡淡：“那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张新杰当然听出了他真正的意思。

       “是吧！”李轩和其他人又看回叶修，“摊上这么个好兄弟，叶神你感想如何啊？”一脸羡慕嫉妒恨。

       张新杰也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叶修。

       对方反应平淡无奇：“哦。”

       张新杰顿时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是什么心情。这反应，有点像无动于衷，又有点像司空见惯，任他如何心思缜密步步谨慎，都拿不准看不透猜不到。他只知道一点，在叶修的世界里，这一切肯定都跟他无关。

       他主动挑起关于林煜的话题，本来是想试探叶修的，没想到摸空了一把，反过来还给自己添堵。最郁闷的是，无论堵不堵，另一个当事人都不知道。

       张佳乐翻白眼：“哦什么哦，我算看出来了，林煜摊上你真是作妖。”说的咬牙切齿，可能是又想到了当年自己无头苍蝇一样问“叶秋在哪”“叶秋长什么样”的“光辉历史”。

       懂的人纷纷点头，不懂的人也鄙视地附和。唯有苏沐橙看了叶修一眼，慢慢收起笑容，不动声色转了个话题，很快大家就转移到了另一件人人关心的事情上——一周之后的记者会。

       这次记者会与以往不同，因为世邀赛的缘故中国这个从来神秘但荣耀历史已超过十年的黑马很是受人瞩目，中国队的各位成员也饱受关注，所以来了许多闻名世界的外媒，还是全球现场直播。虽然这种关注的专业性很强，不过好歹理论上基数一下子增加了十几倍嘛！

       冯主席非常看重。

       所以宁愿耽搁一天的训练，也发誓要好好抓住这机会。

       为此他甚至差点打算捏造一个叶领队身体抱恙必须好好静养否则会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借口……还好秘书劝住了他。

       当然国家队是不知道的。一周前他们就接到了这个通知，被告诫一定要好好演练，出口慎之又慎。叶修当时把准备发言稿这个任务直接分派给了喻文州，据说喻文州和孙翔的文科是最好的，这俩一个曾经是学霸一个还打算边比赛边上大学。

       黄少天曾经打抱不平过：“凭什么要让队长来写啊！你自己没墨水就来压榨队友，好意思吗你！”

       叶修惊讶：“你不知道？”

       “什么？”

       “就凭我是领队，他是队长。”

       “……老叶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方锐五体投地。

       “队长，你就任由他这么嚣张吗？”黄少天不可思议地转向喻文州，眼神在说：你还是那个一边微笑一边轻而易举镇压了蓝雨的队长吗？！

       “从某种方面来说，我觉得叶修说的确实是事实。”老好人肖时钦忍不住客观道。

       “而你只是个队员。”叶修再次强调，笑眯眯道，“黄少天同志和喻文州队长，对于组织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吗？”

       “……”这回连肖时钦都不忍直视了。

       其他人不是同情就是看戏，简直没有一点队友爱。

       喻文州早就猜到结局，这种事对他这个经常写总结报告发言稿的队长来说简直小菜一碟，所以他表情完美点头：“就像叶领队说的。”他可不会得罪直接领导。

       黄少天立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转身去倒水，看得周围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大为扼腕。

       为了国家队和其他VIP客人的休息，记者是不能住在这个酒店的，因此这些天周围的住宿爆满，国家队都不敢轻易外出，以免发生什么围追堵截踩踏事故。到了记者会那天，他们到达现场，还在幕后，就能听到前台窃窃私语的声音，一上了台，镁光灯乱闪，众人一瞬间都有了一种明星大咖般的感觉。

       新闻官连连肃静了三次，现场才安静下来。

       “搞得我都有点紧张了……”

       几个小辈小声吐槽。

       台下一溜的外国人蠢蠢欲动、跃跃欲试，不过来自欧洲的挺少，大部分还是日韩美三国的。说起来电竞这块，本来日韩就是传统的强国，只不过中国在荣耀上的对外交流要封闭一些，现在才算是正式开始在国际上露面（注），一露面大家就发现：咦？中国队这群……听起来好像挺牛逼啊？！

       于是过了一开始的寒暄热场时间，大家就发现外媒极其不友好。

       ——当然某几家一向都是这种咄咄逼人的作风。

       “从论坛和网站上的反应来看，中国队人选极具争议，有一位叫做韩文清的拳法家选手本应入选，后却借故推辞，才导致李轩选手的入队，我想问一下李轩选手有什么看法？”

       记者站起来先礼貌地介绍了自己，然后目光直视略略靠后的李轩，直接点中了自己的目标。

       这个问题，十分尖锐。

       因为他说的并不是空穴来风。当初人选名单出来伊始，官网上就掀起了好大一场质疑之风，韩文清没有出现和领队叶修是所有人的关注焦点，最失落的无疑就是叶粉和霸图粉——哈哈哈哈韩文清终于在我叶光环之下退缩了/说好的干到底呢韩队叶修那个老妖怪都出山了！——大概就是这么想的。

       于是他们开始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拉锯战——到底是谁，把韩文清挤出了国家队！

       霸图粉的仇恨是巨大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讨论来讨论去，李轩竟然成了躺枪最无辜、被评价为实力最弱的那个。

       还一躺就躺到了外媒都有所耳闻的地步。

       但李轩还是没想到第一个被问的就是自己，还是这么犀利的问题。

       虽然这空前的场面让他有点紧张，好歹自己也经历过大风大浪，身边还尽是一群妖孽领队带领的妖孽队友，他也镇定作答：“这样盛大的赛事无疑每个人都期望，任何有实力的选手无法参与都让人感到遗憾，因此我很可惜也很佩服韩队能为了霸图毅然做出这种选择，当然更加不能为此辜负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张新杰在一边补充：“作为霸图副队长，我必须要说明，韩队推辞了国家队的邀请，是为了集中精力，训练出更强的霸图。霸图人都很尊敬他。”

       “蓝雨也是。”黄少天抢了一句。喻文州微笑点头。

       其他人纷纷附和，最后所有人望向唯一没有开口的叶修。叶修咳了咳，“都看我干吗？要我夸老韩啊？”

       废话！

       老叶你不要破坏气氛啊！

       众人眼神谴责。

       记者本来都有点萎靡了，一看到此，猛然想起叶修和霸图不和的传闻，瞬间来了精神，眼睛一亮，大家都等着看叶修出丑。

       叶修勉为其难地想了一下：“都来为难我一个已经没了战队的退役人员是怎么回事，好吧，全联盟怎么样？”说着他对着镜头招呼，“老韩，在看电视吧？你看你就从来没这么夸过我。”

       一副我们私交很好和乐融融的样子。

       ……

       ……

       新闻官面无表情地大声示意：“下一个。”

       提问环节终于又波折（对于众记者来说）又顺利地过去了，记者会到了快末尾，就是一些领导上台讲话了。叶修在镁光灯的照射下觉得眼睛又酸又痛，居然有点昏昏欲睡，他昨晚忙到了很晚，偏偏今天又要早点起来打扮收拾——造型师忙活的时候他基本都闭着眼睛的。

       叶修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站到了孙翔周泽楷王杰希这几个180党后面，眼睛眯了眯，意识沉沉起来，突然感觉鼻尖撞上了一堵肉墙，狠狠一酸。

       “前辈……”

       周泽楷诧异地小幅度回头。

       “啊没事没事。”叶修半睁眼挥挥手，“小周你可是我们联盟的门面，拿出精神来，好好站哦。”

       ——最后四个字才是你的心声吧？

       恰好听到这句话的张新杰在心里莞尔。

       他本来无所谓站位的，记者们深知他严谨——另一方面来说无趣的性格，都很少提问。所以他回答完了问题，视线就不由自主追随着和自己隔了一个人的叶修。从这个角度看，他很难得能清晰地看到叶修的半边侧脸和修长的脖颈，甚至连那颈子上细微的绒毛都在强烈灯光下纤毫毕现。

       他很想去感受一下那些绒毛有多么柔软。

       用手。

       或者用嘴唇。

       摩挲，辗转……会不会留住一些清淡细腻的痒。

       张新杰觉得自己无可救药。在这样本应严肃庄重的场合，他又一次地走神走到这种地步。

       可那些压抑到已经很辛苦的情绪，在过去的六年里，他又何曾善待自己地释放过？他甚至自己都以为自己早就死心了——

       “林氏能成为中国国家队的训练基地、承办这一殊荣，我个人感到非常荣幸，也是国家对我们酒店服务质量的肯定……”

       张新杰一惊。

       然后下意识地向身边人看去。

       头脑昏沉的叶修还没注意到张新杰的存在，这个听起来温文尔雅、又娓娓动听的声音让他清醒了一分，叶修喃喃：“还真赶过来了……”似乎毫不意外。

       “好像是林少哎？”

       其他几个人低声说。

       苏沐橙也过来了：“昨天他还说可能赶不上呢，刚才上台的时候，我看他好像是跑过来的吧，还在喘呢。”

       “赶这么急干吗。”叶修疑惑。

       苏沐橙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么重要的记者会都不赶，荣耀可是越来越火了，说不定以后我们的训练基地还能收门票观光呢。”

       这当然是开玩笑的。

       此时林煜已经完成了感谢致辞，台下有记者提问：“据传林少董和国家队相处愉快，双方还一起玩过荣耀这个游戏，林少董不会也是荣耀高手吧？”

       这种问题一般都算是炒炒场面、放松气氛了。

       果然林煜从善如流地道：“我可不算什么高手，顶多就是个荣耀新人而已。不过大家毕竟都是年轻人嘛，玩性大，再说了，这么一大群荣耀大神站在这儿，星光璀璨啊，一般人哪有我这么荣幸，好几个朋友都找我帮忙要签名呢。”

       现场一片笑声。

       那记者显然对金融新闻也非常熟悉，不仅知道林煜是这家酒店的老板，还知道他是林氏集团的少董，于是笑着调侃：“看来林少董和大神们交情也挺好，难怪准备订婚宴这么忙，也要抽空参加朋友的记者会，该不会林少董的未婚妻也是那几个要签名的‘朋友’之一吧……”

       那一瞬间林煜的眼色微微一变，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他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似乎对这种私事在大庭广众下被说出来有些不习惯。记者都是些什么人？早成了精了，立马不着痕迹地过渡到了荣耀上来，很快大家就忘了这个插曲。

       可有人没忘。

       张新杰就是其中之一。林煜变了眼色的一瞬，他也挪走了落在叶修脸上的视线，他有点不愿去看叶修的表情、猜测他的情绪，于是正巧看到了王杰希眼中一点事不关己的惊讶。

       连局外人都没想到，叶修这个当事人，又会是什么心情？

       会不会觉得被欺骗？

       会不会觉得难过？

       这样想着，张新杰心里慢慢窜起一点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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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其实现实中中韩的电竞地位在国际上一向不弱，但依照虫爹在本书中的设定，中国荣耀比较封闭，于是我就姑且这么解释啦。

我简直要哭了，每次进度都要落后半章，感觉自己废话好多……